16.伐赵（下）

…你要小心点啊。”

    翟山月：“了解啦了解啦！”

    *

    公孙昭总觉得那日秦王召见后将有大事发生，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圈才知道，是燕使来求援了。秦王准备伐赵救燕。

    前世这会儿确实有过对赵的战事，赵国在秦燕之间两头受气，加上国中元气还没恢复，这一战是似乎是败了的。所以上辈子他对这仗印象不深。秦国每年大大小小战事无数，他总不能记得所有战事的细节。但这回让他有些不安的是，公子涉要随军一同出征。

    前世这会儿公子涉刚回咸阳，他对这个籍籍无名的叔父一点儿也没关注，前世他去攻赵，公孙昭听了这个消息只当是耳旁风吹吹过，可这次他还要去攻赵国，却叫公孙昭如芒在背。

    他连着两日都没睡好，眼眶都凹了下去，仪奴见他如此，颇为忧心地问道：“郎主，您这是怎么了，叫奴都看着害怕。”

    公孙昭脑子里纷纷乱乱的，说道：“此次大父伐赵，打的是为我出气的幌子，这叫我还真有些惶恐了。”

    仪奴忙说：“郎主在赵国受的那苦，咱们还不能去讨来不成？当时若非是那个圉人，郎主这会儿可不就得……”他拍了拍嘴，将那不吉利的话给咽了下去，复又劝慰，“郎主何必担心这个？”

    若还是上辈子的公孙昭，肯定要相信这回伐赵，秦王是真的要给他出口恶气了。可重活一世，他明白了这乱世无义战。秦王每年都要往外头派出不少的军队，打完北边狄戎，打南边的蛮楚，打完南边的蛮楚，又骚扰下东边的韩国。但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派兵出征一通瞎打的人，每一战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在邯郸中毒的事情可大可小，此次伐赵肯定还有更深的利益牵扯。

    可无论利益再怎么牵扯，受益者都是公子涉。

    他皱着眉说：“你说这叔父还真是够狼心狗肺的了，我要是在赵国长了那么些年，肯定也不舍得去打的。”

    仪奴一听，连忙惊呼：“郎主，这话可不能多说！”他虚捂住公孙昭的嘴，四下惊恐地看了一圈，确认周遭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好歹公子涉也是您的长辈，您怎可妄议？”

    公孙昭冷哼一声，若仪奴知晓那厮后来做过的事情，一个狼心狗肺还是赞誉他了。他翻坐起来，说道：“这回攻赵，我去向王大父请战。”

    仪奴倒抽一口冷气：“郎主您……”才十三岁啊！

    公孙昭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趁着现在他还是庄王最看重的长孙，还有能任性的资本，他是不会坐视公子涉通过几次伐赵而在咸阳立足的。

    小寝之中，秦王正在同美人饮酒。这位美人舞姬出身，千娇百媚，于房中事上极为熟稔，秦王近来极为宠幸。美人轻纱覆体，燕语莺声，逗得秦王抚掌大笑，将美人一把揽入怀中一亲芳泽。

    公孙昭站在小寝外听见里头浪语，微微蹙眉。身旁的寺人不敢拦他，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里头美人娇软的喊声戛然而止，公孙昭提起一口气，平静道：“王大父，昭求见。”

    未几，秦王懒洋洋答：“进来吧。”

    门开了，公孙昭垂眸进去，鼻尖窜入一股媚香，眼底瞧见那美人赤着一双雪白的足往后头退去。

    他面不改色地跪坐了下来，问道：“大父，昭听说您要出兵伐赵，为昭出气？”

    秦王笑道：“正是如此，昭可高兴？”

    他扬起脸，一脸的义愤填膺：“昭在邯郸受此折辱，大父肯为昭出头，昭不甚感激！但昭更愿亲赴赵国，为自己讨个公道。”

    秦王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你要上战场？”

    公孙昭拿出了一个意气风发的表情：“然，请王大父应允。”

    秦王却道：“战事岂是儿戏？昭，前次你央大父许你去邯郸，大父缠不过你，考虑又有王蒙相随，故才允了你。可你在邯郸还是受到威胁。这次不比出使，乃是征伐之事，你是我秦王之长孙，太子之长子，岂可任性？”

    公孙昭说：“我大秦儿郎十四便上战场者比比皆是，昭已经十三，也差不离了。我将士既是为昭征伐，昭岂能不去？”

    “诶，你父亲已过而立，也从未随军征战，孤王也只二十年前，曾经南下亲征楚国。作为泱泱大国国君，考虑的不仅仅攻城掠地，更要紧的还是谋略。拿起刀剑的是我秦国将士，端坐幕后的才是我秦国公族。此次你不许去，若真想亲自参与战事，到时臣下商讨之时，孤可允你旁听。”

    秦王未来的谥号为庄，他也确实是几代秦国国君中最为审慎的一个。但在他的手中秦国的疯狂扩张虽然减慢，步伐却更加稳健，作为国君，他几乎无可挑剔。公孙昭没有立场去质疑他治国之能，略有不满，也不能表现。

    王大父既然已经在他面前自称为“孤”，看来此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不过好歹能参与战略讨论，虽然只是旁听，却也比前世始终没有接触朝政好太多。

    公孙昭俯身拜了拜，只得答道：“谨遵王大父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