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小芙本想继续听她们说了什么, 但是她们脚步很快, 她只听到了零散的几个词语, 但是即便是几个词语，她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其实在听到陆小凤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内心早就有了猜测。她只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而已。就觉得如果这是一场谎言, 也希望能继续当成谎言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

    但真相是, 西门吹雪就只是随手救了她, 而是她却一直以为西门吹雪就是自己的哥哥，她和西门吹雪无亲无故。

    虽然说真的很难过，很崩溃，但是仔细的想一想，又觉得西门吹雪现在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也已经够好，她应该是怀着感恩的心情而不是埋怨，更何况，她连埋怨的资格都没有, 她本不应该埋怨。

    小芙就这么愣愣的站了好久好久，久到灵儿都已经来叫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用饭。

    “咦？小姐怎么在这里！”灵儿说道, “我还以为你在庄主的房间哩。”

    小芙被灵儿的声音唤回了神，尽管她很想表现的和平常无异，但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悲伤。

    她向来这样, 无法非常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灵儿说完话就觉得不对劲, 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 你怎么啦, 你、你、你别哭啊。”

    这大冷天的，站在这里哭，脸很疼的。

    西域这冬日的寒风，简直就像是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小芙在山庄的待遇比西门吹雪都要好很多，养尊处优的，养的皮肤莹润玉如，可不能这样糟践。

    但是小芙没有哭，她只是红了眼眶。

    她努力的忍耐着不要哭，她已经哭了太多次，昨天夜里莫名其妙的闹情绪，还在西门吹雪面前哭，想想都觉得是自己不对。

    小时候她可能也比较爱哭，但是现在也想不起来了，但是后来呢，后来自己被拐卖后，她会经常哭么？

    她有预感，觉得那段经历一定不怎么好，所以也避免去努力的想。

    “没事呀。”小芙吸了吸鼻子，说，“我也打算找、找哥哥去吃饭。”

    灵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觉得她情绪不是很好，其实从早上开始她的情绪就很不好了，但是灵儿也不了解情况，所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好说，“那我陪小姐一起去吧。”

    小芙说：“好。”

    有了灵儿陪伴，她也能自在一点。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和西门吹雪相处，但既然她已经明白自己不是小孩了，自然就不能总是撒娇，不能无理取闹。但是她也不能立刻就划清界限，这是不可能的，她舍不得。

    得到的温暖哪里能那么容易撒手，尽管这样很自私。

    更何况西门吹雪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所以看样子他也不讨厌有一个妹妹。

    短短的时间内，小芙已经做好了决定。

    所以在进门的时候，她的表情还算是好。

    当然，也不能让她立刻就笑的无比灿烂，这样已经是她很努力的结果了。

    “哥哥，咦，小凤凰也在。”小芙她说，“我和灵儿来找你们吃饭。”

    陆小凤来找西门吹雪只是来说楚留香的事情，但是没有说早上和小芙之间的谈话，小芙既然单单找了他就一定是不想让西门吹雪知道的，在这一点上，陆小凤是很懂女人心的。

    陆小凤说：“啊呀，小芙妹妹，你怎么看着鼻头红红的？”

    小芙说：“因为很冷呀。”

    陆小凤刚要有所行动，就见西门吹雪正盯着自己，于是放弃了自己要给小芙暖手的想法，转而将桌上的小手炉塞在她的手中，“快快暖一暖。”

    西门吹雪收回了目光。

    其实陆小凤自己也挺郁闷的，他一向是这样的做法，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觉得挺潇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西门吹雪这么一看，他竟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猥琐。

    ……一定是错觉。

    小芙说：“楚留香不见了。”

    陆小凤道和西门吹雪都不知道小芙已经听说了楚留香离开的事情。

    陆小凤说：“他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去大漠，听说是为了帮助朋友，他走的时候你还在睡觉，所以托我们转告你，等他从大漠回来，就给你带礼物。”

    小芙也笑吟吟的说：“那好吧，希望可以早一点再见到他。”

    虽然她和陆小凤的对话很正常，虽然她说的每一句都没有什么毛病，但是西门吹雪就是觉得小芙不怎么开心。

    一个人不开心，强装笑容是很容易被看破的，更何况小芙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就算西门吹雪这样对女人的心情不敏感的人都能发现她不开心，更不用说陆小凤了。

    只是陆小凤知道一部分原因，而西门吹雪却一点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在生气昨天的事情。

    于是三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微妙的情绪一起吃了顿午饭，饭后小芙拉住了西门吹雪，却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西门吹雪：“？”

    陆小凤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就先走了，而且他觉得自己也应该离开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叨扰西门吹雪。

    陆小凤离开后，西门吹雪道：“说吧。”

    小芙说：“我……昨晚的事情……”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下。

    小芙也沉默了，这该怎么开口啊，如果是以前，就能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说句哥哥对不起啦这样的，就像是撒娇一样就过了。可是现在，总觉得说不出口。

    于是说了这么一句，两人都沉默了。

    小芙在内心打着腹稿，琢磨着怎么开口，就听西门吹雪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说：“你亦十分重要。”

    她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拉了拉西门吹雪的衣服，干脆扑进了他的怀里，反正在此之前也是经常扑的。

    —

    上官飞燕自从被“欺负”了之后就直接离开了西域，她一向是被人众星捧月捧惯了的，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待遇，于是回去之后就开始大肆宣扬。

    本来谁也不知道西门吹雪从拂柳镇带走的女人是谁，但是上官飞燕在江南住了这些日子，也认识了许多江湖女子，都是小小门派的子弟，大家聚在一起经常八卦，上官飞燕受了委屈再回去，自然是要好好宣扬一下的。

    于是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个被古家赶走的女人，就是曾经孟涛追求过的，与陆小凤一起“私奔”的，还拿着花满楼的家传玉佩的女人，哦，她现在疑似快要成为万梅山庄的女主人了。而且据说楚留香也很喜欢她。

    江湖上有两种不同的声音，女人们大多都是嫉妒的，但是嫉妒也不是一种坏的感情，很多女孩对小芙充满着好奇，也想一睹她的芳容。而男人们，就更加的好奇了，试想，一个让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楚留香都动心的女人，一定是个非常漂亮、气质卓然而且很有内涵的女人。

    于是在别人心中还很神秘的小芙，就成了新的一期《江湖八卦》的女主人公，隐隐约约有入江湖佳丽榜的可能。

    ——之所以是可能，主要原因还在于很少有人目睹过她的真容。

    要说这个江湖佳丽榜，那可是和兵器谱平起平坐的权威榜单。

    江湖人以男人居多，他们虽然关心武功，但是除了武功之外，他们也很关心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而每半年更新一次的江湖佳丽榜，一定会选择江湖最美的一百位美人，尤其是前十位美人，评论她们的容貌、武功、气度、涵养，几乎涵盖了方方面面。所以哪怕是不能成为前十位的美人，即便在榜单中露个姓名，也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这个榜单的权威在于，每当它公布后，绝对没有太多不和谐的声音，大家似乎都很认同榜单编撰人的观点。

    半年前，江湖佳丽榜单的前三甲分别是：姑苏慕容复之表妹王语嫣、小李飞刀之妻林诗音、峨眉派传人周芷若。

    要知道他们三位在登上前三甲之前，分别都成为过《江湖八卦》最热门的话题。

    现在，小芙已经有了黑马之势。

    不过这一切她自己当然不知道，但是赵伯知道。

    赵伯是《江湖八卦》的忠实买者，每个月份都要从山下最大的城镇买一本来看看，不仅赵伯喜欢，整个万梅山庄除了庄主以外的人都很喜欢。

    不过小芙成为这一期的主要话题他们是万万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是，她占的篇幅实在是太长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这波热点蹭到的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看到小芙上了《江湖八卦》，赵伯十分高兴，一高兴就将镇子上所有的《江湖八卦》都买了下来，反正他们多的是钱，最不缺的也是钱。

    于是万梅山庄几乎人手一本，就连小芙自己也有了一本。

    这还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了名人？？

    就连西门吹雪，都十分耐心的看完了正本。

    这一期的《江湖八卦》可谓是写的十分用心，一看就是飞毛笔张倩的手法，文章里面写了小芙代替一起被诱拐却不幸身亡的姐妹成为某家的小姐，又被某个恶心的男人泼脏水，还不幸被原来的诱拐她的组织追杀，幸亏逃亡路上被陆小凤及花满楼所救，但最终还是受了重伤，所幸被西门吹雪带回了西域，这才用最昂贵的天山雪莲吊住了命。

    这段经历没有触及更为秘密的东西，尺度把握的刚刚好，那绝妙的文笔配上悲惨的命运，简直是看者伤心闻者落泪。

    小芙心想：原来自己这么可怜哇。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且不说这期的 《江湖八卦》带来了多少的连锁反应，就单单说上官飞燕看了这个就快气晕了。

    她是想将这一切宣扬出去来让大家一起唾骂小芙这个人是多么的水性杨花，见异思迁，却没想到竟然还起了反作用！

    她来到江南这么久了，都没排上个什么美人的号，这人远在西域，竟然还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简直要气死。

    她来江南时间不长，自然不知道陆小凤和张倩可是过命的关系。张倩之前从陆小凤那里听说了小芙的事情，本就十分感兴趣，这一次恰好陆小凤从西域回来，就被她堵住一番拷问，问到了很多很有意义的东西，她就决定好好写一番，重点还是要形成一种舆论上的压力，打击拐卖女人和孩子的行径。

    总之，上官飞燕的这一波扎扎实实的起了个反作用，反而让众人对小芙又是喜欢又是怜惜。

    上官飞燕气的快吐血了，都没有见过她的模样，喜欢个鬼！怜惜个鬼！

    然而即便她再怎么气到跳脚，这一切都这样发生了。

    —

    年关将至，万梅山庄又冷清了下来。

    陆小凤和楚留香都走了，而且走了有十来天了，小芙整日早睡晚起，看书练功泡药浴，生活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平静过。

    但是西门吹雪发现她变了。

    至少她不撒娇了。

    这有点不好。

    西门吹雪这个人吧，虽然面冷心冷的，但是那都是因为其他人没有找到融化他的正确方法。不过说起来，如果不是小芙，而是换做另外的任何一个人来给西门吹雪撒娇……那后果可能真的有点不堪设想，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一概而论，还是要分人，重点也是要看脸，当然机遇也是不可或缺。

    这日，西门吹雪正在练剑，小芙就在一边围观。

    自从她动怒怼过上官飞燕之后，她就开始关注自己的武功，她问过了西门吹雪，但是西门吹雪没有回答的很具体，就说她的经脉堵塞了，还需要喝药泡药浴，概几个月才能好。但是她现在已经明显感觉到体内有真气在流动，而且她竟然还能记得如何让真气在体内很顺畅的流动。

    西门吹雪知道后，就开始每日帮助她运行真气，通脉。这往往都是在泡完药浴的时候进行的。所以万梅山庄最近格外的不对劲，总是能看到三五个侍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一脸通红兴奋，而看她的眼神都很有深意。

    小芙十分纳闷，不知道这些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总觉得她们的生活十分丰富，因为她们总能找到自娱自乐的事情。此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万梅山庄最大的娱乐了，毕竟她认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和西门吹雪相处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但是她忘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和西门吹雪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

    ——以前她刚来的时候，因为总是哥哥长哥哥短的，不知情的人还真的当西门吹雪实际上是有个妹妹呢。

    现在，托楚留香和陆小凤的福，大家都知道了他们无亲无故，可是和小芙无亲无故庄主大人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去她房间呢？而且根据灵儿讲，每次庄主离开后，小芙都累的不行不行的呢，各种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奥哟，不能继续想下去了，感觉好香艳~~

    （灵儿当然不知道这么大的锅已经迎着她的脸砸了过来，而且她本来说的也不是这样）

    言归正传，总之，此时此刻，小芙正坐在东场边上的亭子里，抱着小球儿——她已经知道小球儿不是只猫了，毕竟一直猫是不会长这么大的，也不会半夜偷偷弄死一只鸡——看西门吹雪练武。

    西门吹雪练武的时候经常很容易忘我，不仅忘我，而且忘记周围的一切。他只记得他的剑，他已经快要达成人剑合一的地步。

    实际上人剑合一，并非真的要抛弃一切作为人的感情，也并不是抛弃了一切作为人的感情后，就能突破到一种无剑无我的境地。

    这是西门吹雪的另外一位朋友李寻欢说的。

    他的飞刀已经无人能敌，但是他的痴情也同样出名。

    小芙就这样专心致志的看了一个半时辰，西门吹雪终于停了下来，就见小芙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自从小芙的记忆开始逐渐的恢复，她就对武功有了更深的领悟。

    西门吹雪问道：“冷吗？”

    小芙摇摇头，“我穿的很厚。”

    西门吹雪点头，“走吧。”

    小芙问道：“我听赵伯说有人来一起过年。”她有点小小的雀跃。

    西门吹雪一直都是一个人，小芙也不知道他的家人的事情，她也从来不问。

    西门吹雪道：“你看到那个山头了么？”

    小芙道：“是雪山。”

    西门吹雪道：“那里有一个叫做白驼山庄的地方，庄主叫做欧阳锋，与我父亲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他前日寄帖过来，说要带着侄子欧阳克来过年，大约明日就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西门吹雪竟然会说这么长的话，语气竟然还很温柔。

    小芙一直都觉得西门吹雪不是个很爱热闹的人，但是奇怪的是自从她来，就一直有人来万梅山庄做客。

    “欧阳克？”

    西门吹雪道：“是，大约七八岁吧，我记不太清楚了。”

    小芙略有些开心，她喜欢小孩子，如果有个七八岁的小孩一起来玩，也是很好的。

    “对了，陆小凤说我们春天要去百花楼，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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